余温喝了口咖啡,掏出静了音的手机。
未接来电,未读消息。
全是红色。
她挨个去点,给余母回了个电话。
“在外面。”她摸出烟点上,缓缓呼出去,“晚上回去。”
办公室的门被打开,一个女人端着一份糕点进来。
余温挂了电话冲她道谢,目光却在女人脸上顿了下,“抱歉,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。”
“你好,我叫鲍聪颖。”女人穿着一套黑色包臀裙,身材不错,脸也长得可以,只是看向余温的那双眼睛并不是很友好。
一见面,余温就感受到她的敌意,特别是对方的眼神在她脖颈的项链上停留了许久。
“我见过你,楠哥奶奶去世那天。”鲍聪颖提醒。
余温恍然地看着她。
难怪。
鲍聪颖把托盘放在腰间,“我挺好奇你怎么还有脸来见他。”
余温拧眉看着她,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不知道?”鲍聪颖看着她道,“回去问问你妈。”
“跟我妈有什么关系?”余温眉心拧着,“你说清楚。”
“你去问啊,你就问她,季奶奶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,你就知道答案了。”鲍聪颖说完,拿上托盘转身就走。
余温在原地抽了根烟,手机握在手里,指尖滑了滑,却没拨号。
她不相信鲍聪颖的话。
看得出来,鲍聪颖喜欢季楠渊,或许两人曾经有过一段。
但那是从前。
余温重新坐在沙发上,没吃鲍聪颖送来的糕点,她重新点了根烟,一幅画才画一半,季楠渊已经推门进来。
他桌上放着十几份设计图稿,他进门只看了余温一眼,便回到办公桌前筛选图纸,目光专注又沉静。
余温想起他第一次画画的模样。
那个模样短暂地和眼前的人影重叠在一起。
仿佛过去的四年就在这一刹那被填补圆满。
她心口微动。
咬着画笔的齿间微微用力,在画笔上留下清晰地齿痕。
“饿吗?”他头也不抬,却清楚她在看他。
“还好。”
来的时候,他带她吃了点东西,她胃口很小,才吃几口就饱了,在这儿喝了杯咖啡,吃了两块曲奇。
季楠渊抬腕看表,“过十分钟带你吃晚饭。”
“我待会回家吃。”余温拨了拨咖啡杯里的汤匙,轻轻地发出响声。
季楠渊抬头,目光漆黑深沉,“还出来吗?”
“看情况。”她挑眉。
门口鲍聪颖敲门,又送进来一份设计图稿,“这是艾米修改过的。”
季楠渊接过来看了眼,眉宇轻皱,“让她别改了,重新给我一个思路。”
“好。”鲍聪颖目不斜视地拿着手里的设计稿出去。
门被关上。
余温轻声问,“前女友?”
季楠渊抬头,“嗯。”
“怎么分手的?”
她没问他们怎么没复合,反倒问他们之前怎么分的手。
季楠渊把手里的图稿叠放整齐,唇角扯了扯,“嫌我穷。”
余温笑出声。
她看了他一眼,没忍住,笑容越来越大。
季楠渊唇角的弧度拉开,问她,“好笑吗?”
“比活儿太差好笑一点。”她眼角弯着,里头盛满了笑,那双眼亮晶晶的。
季楠渊走到她面前,眼底还残留几分笑意,他低头,“给你两个小时,超时,我就去你家。”
薄薄的唇擦过她的耳朵,落下滚烫的吐息。
“操你。”
余温从季楠渊车上下来时,余母刚好在家门口的花园里浇花。
她目光震惊又错愕地看着车上的季楠渊,仿佛看见了鬼。
四年了,她完全想不到,他们又在一起了。
余温才刚回国两天,今天才第三天。
“昨晚来了什么客人?”余温进门换鞋,长裙在余母视线里摇曳。
“你昨晚跟他在一起?”余母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身上那件新裙子,她甚至都无法忽视余温脖颈的那一片暧昧红痕。
余温抬头拨了拨一头大波浪,“怎么了?”
“是不是他纠缠你?”余母追问。
“不是。”余温把包放下,从里面摸出一块口香糖含在齿间轻轻咬着,“我去找的他。”
余母登时哑了。
“你见过他?”余温走进去,心里大概有了数,她进了厨房,从家政阿姨手里拿了杯花茶,端出来递到茶几上,冲余母努了努下巴,“妈,过来坐。”
余母却被她这声妈叫得心口咯噔一下。
余温这几年在外面变了很多,以前咋咋呼呼吵吵闹闹,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,还喜欢撒娇,没事还爱捉弄父母,逗他们开心。
现在
一走四年,逢年过节才打电话,性子淡淡的也不爱说话,打了电话总是没几句就挂了。
平时总是忙,不是画画就是画画,仿佛她的生命里只剩下画画,余父不止一次说要把余温接回来,余母不同意,连过年都是赶去法国陪她,生怕余温回来,又被季楠渊缠上。
可谁能想到,她自己主动去找了他。
明明……她在法国呆了整整四年,遇到很多比季楠渊出色的男人,明明她不遗余力地介绍了很多同龄的年轻人给她认识。
余母坐在沙发上,脑子里一团乱。
余温把茶递到她手里,又问了遍,“昨晚什么客人?”
“一个……”余母脑子乱得很,眉心蹙得厉害,“不提了,不重要。”
余温又问,“你见过他?”
“见过,余温,妈是为你好,你说你一个好好的美院学生,怎么能和一个裸模混在一起?”余母想起这个头就大了,“他无父无母,家庭方面给不了他任何帮助,奶奶还生病一直花钱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去找了他奶奶?”余温轻声打断她。
余母愣了一下,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,“我……我当时不知道她病得很厉害,我就是想让她劝一下她孙子,让他放过你……”
“然后他奶奶就去世了?”余温抬头,眼眶已经赤红一片。
余母气势弱了下来,却还固执地辩解,“她本来就病得很重,我当时不清楚,后来我也给了钱,是他自己不要。”
“你在他奶奶去世后,”余温眼眶烫得厉害,眼泪大颗往下落,声音哽咽,“用钱羞辱他?”
“我没有羞辱他,我就是希望他看清现实,他那么缺钱,没必要为了自尊心硬撑。”余母极力辩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