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影停在风铃下,而风铃似乎有话倾诉,悬在空中喋喋不休。贺青砚不确定他口中的“奇怪”如何定义,但他确实梦到一些不正常的、瑰丽的春梦。
贺青砚沉默不语,他意识到这可能被看作默认,于是又开口反驳,“没有。”
玄黎听闻,露出早有预料的轻笑,“佛不能在凡人面前显现真迹,梦境是祂的提示。”
“抱歉,我没有宗教信仰。”贺青砚冷声打断他。
顿了数秒,贺青砚感到失礼,声音低了些,“我没有否认您的意思。但是,我确实不相信神佛,也不相信凡人修行成佛。所谓梦境只是人类的脑部活动,不可能是玄而又玄的提示。”
玄黎便不再答话,回过身去带他找冯露薇所在的偏殿。他们走完长廊,尽头是一片竹林,越过淡如水的葱绿,一块石碑突兀伫立。贺青砚的目光不受控地停留,那是一块光滑完整的巨石,上窄下宽立在草地上,像笔直朝上生长的石笋,左下角刻着印章样式的纹路。
“这是泉隐寺第一位僧侣的衣冠冢,他差点成佛。”玄黎说了一半,忽然止住话头,“不过你不信,我就不多说了。”
“冯露薇在正前方这间房。”玄黎双手合十朝他躬身,说罢便转头离开。
在这一秒,风真正降临,贯穿他、推着他,贺青砚往那间唯一安静的偏殿,门口没有任何游客,像专属于她的固定居所。
贺青砚记起,冯露薇曾在这里度过整个童年,连成年后被家人责罚,也要送回这里。
像家,又像她的牢笼。
贺青砚推开门,冯露薇正对佛像,耷拉着她的脑袋,在浮光掠影里晃啊晃,就这么跪坐着睡着了。
“醒醒。”贺青砚轻拍她的肩头。
nv孩迟顿睁开惺忪双眼,身t反应不及,歪倒进他怀里。她穿着一套长袖长k,遮住膝盖伤口,贺青砚没能立即确认她的状况。
“困成这样还跪着?”贺青砚附身贴近她,想将她抱入怀里。
冯露薇忽然惊醒似的,伸直了胳膊努力推开他。
贺青砚被她推得心口一震,料想她在生气,“抱歉,我不知道你父亲会这样。”
冯露薇撑着地面站起来,两条腿颤了颤,不适应直立的重量。
“你跪了这么久,伤口早就裂了。”贺青砚再次伸出手,又被她推回来。
看来这是一场持久的怒意,她固执地靠自己一步步走出去,歪歪扭扭地挪,贺青砚只能跟在她后面,紧盯着她虚浮的脚步,以防她下一秒摔倒。
冯露薇一言不发,走出偏殿大门,走进太yan下的竹林,偏殿的香火味从她身上褪去,陡然止住脚步回头看他。